道:“如果师父说了什么很重要的,回来记得知会下师兄弟哈!” 他笑着应了,夜半裹得厚厚的去了渊华宫群山中最高最冷的凤华峰。登上山顶,郭景云一身白衣薄衫,欣然立于悬崖边翩然若飞,光一个凝然不动的背影便恍若仙人。 他瞧见他,拉起他的手,渡过内力让他身体温暖。抬手遥遥指着远处夜天云海让他,那月光下静舞霓裳的冉冉太虚之境,美灼了人眼。 “嘿嘿,师父跑了个遍,才发掘出这里,怎么样,是不是渊华宫最美的地方?只可惜想看,必须夜半才能见着。”郭景云遥遥朝那轮圆月一抓,笑道,“小五,你可知要看遍整个天下,需站在多高的山上吗?” “弟子……愚钝。” “世间最高峰,便是魏国西面的罗札马郎。可惜就算站在那儿也看不到大齐、漠北的景色。世上根本没有能望清天下的山峰。”他侧过头,看向他,“渊华宫的文学武识可以堆成比罗札马郎更高的山,让你看到更远的山河,但也仅此而已。能广怀天下者,普天之下,唯有士之心胸。‘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独记功名于心,那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 “诸弟子中你悟性最强,可总陷于入宫前的遭遇,担心做不出成绩宫主便会舍弃你。……小五,你有蒙古血统,如果未来能下山,便用‘彻辰’一名吧,为师希望你日后,能做到不输贤者的境界……” 梦境一转,又到了十一年前的汴州大相国寺的深夜。他点倒门口守卫的武林人士和楚王的部下,进了那间药味萦绕的房间。床上人虽然没动,却也很快睁开了眼睛,嘶哑着嗓音:“你来了。” 他一惊,脚步停在了三丈外,不敢再进。哪怕手下来报都说郭景云断了腿,手筋尽断,还失了一只眼,他也犹不敢贸然上前。昔日那个无所不能的师父在他心中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根本不是望见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就能解除的。 “我记得我给你取名‘彻辰’……现在用上了?” “是的……宫主说,杀了你,就能成为下一任无陌使。”他长吸一口气,竭尽全力不再颤抖,“师父,我是来取你的命。” “呵呵……”郭景云低低地笑起来,“不消你来,我也只有半刻的时间了。”被褥下完好的右手微微抬起,指向近旁几案上一个水漏,清脆的滴水声回响,“我听着这个声音,便知尚能倒数多少。你若有话就快说吧……” “师父,为什么要背叛宫主……明明,你明明可以……”他想不到,他最先脱口而出的竟是这句。 郭景云嘶声轻咳,徐徐笑道:“理念不同罢了。宫中先辈费尽心思积攒出如今的成就,可取之于民却又不肯施于民,如此下去,三代必亡……咳咳,你听了我的话,回到宫中当心被他察觉,于你不利……” 陡然间马车一晃,高彻辰睁眼惊醒。车帘缝隙外路摊比比,人声鼎沸,他这才知已入了京城。正要揉揉眼睛,却发现身边两个新罗人正紧张万分地扶着他的胳膊,许是被方才马车的震动给惊着了。 他不由嗤笑一声,暗道新罗人愚昧无知,面上却还是一派温和地道:“好了没事,放开吧。” 然而手臂上的十指陷得越发紧了,他陡然瞪眼:“你们……”话未说完,他已感不对,坐下马车飞速,颠簸频狠,道旁不断有摊子打翻、行人尖叫声。 “你们想做什么!”他厉声狠道,双手突然翻转反握住二人的胳膊,用劲一捏。两截肌肉虬结的胳膊顿时响起骨裂之声,新罗人痛呼一声,额上大汗直冒,却仍咬紧牙关不松手。 高彻辰眸色一闪,气灌全身,猛地提臂站起身。却在此时,“呼啦”一阵风过,吹拂起车帘。他望见前方青天白日下,一辆三驾马车,似离弦之箭,奔腾驾云而来…… 而郭景云,正笑吟吟地立在车头,朝他招了招手。 “轰”地一声巨响,木屑血箭齐飞,屋檐似淋雨一般淅沥沥地滴着血。人们呆若木鸡地望着那惨烈的场面,久久无法反应过来,直到一声响彻云天的尖叫传来:“啊——”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