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啊,相貌是次要的。 她道了一句歉便又急着下山去,根本不知道男人在庙里就一直盯着她,跟着她。 所谓撞上,是他想撞上。 两人第二次相遇,是她知道府州大人被人揭发贪污,他是京都来的办案大臣,来彻查云州府州贪污一案。 他高坐大堂案前,头上悬着清正廉明四个大字。她就站在衙门口,看见他刚正不阿审问府州,底下的府州党羽或哭或喊冤枉,让她颇觉畅快。 折夕岚恨折松年,但是她最恨的还是府州一党人。周家阿兄跟她说过,当年医馆不肯赊账给她家,便是因为府州的儿子当日在,插手捣乱,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她心里恨得牙痒痒,也曾想拿着刀将府州砍了,但她人小,只会三脚猫功夫,根本杀不了人。最迷茫的时候她问折松年,“咱们怎么报仇呢?” 折松年蹲在地上,抱着头,七尺之躯缩成了一团,看起来极为可怜。 他胡子拉碴,面黄肌瘦,只几天便已经瘦脱了相,曾经俊朗的容颜一瞬间老去,在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他说,“报仇的事情我来,你好好的,好好的读书,嫁人,过日子,走你自己的路。” 折夕岚后来就想过,她爹如同一支燃烧的蜡烛在云州独来独往烧了九年,在阿娘和阿姐死后,却投靠了云王,应也?是为了求助云王杀府州。 她也开始迅速长大,不再是那个只会埋怨只会戾气冲天的小姑娘,而是会思虑以后做什么,活成什么样子。 后来云王世子教她怎么用弓箭,怎么去杀人,教她如何坦然立世,但没教她如何嫁人。 她琢磨的嫁人之道上,傅履好拿捏,将军她喜欢有家世,但是现在看见随游隼,她又觉得其实做大官也很好。 那日,他正在查证,她去衙门找她爹,便见他在院子里面回头,静静的盯着她看。 从那一刻,折夕岚便觉得可以试着朝他抛一条手绢。 因为她看得出来,他应是对她有些喜欢的。 傅履喜欢她,宴将军喜欢她。他们眼神里的欢喜是什么样子的,她很明白。 如今,随游隼也是一般。 她看向他的眼神,便像是看见了猎物一般。 期间她故意偶遇几次,但也不敢太明显。 府州一家被斩的那天,她特意去阿娘阿姐的坟前烧了香,又起了个大早,站在看热闹人群的最前面。 她看见随游隼坐在监斩台上,头上顶着正午的光,地上跪着府州大人一家老小,影子缩得很短很短。 府州一家三十六口,最小的那个才三岁,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他什么也不懂,还以为是玩呢,一直在笑。 他笑的时候懵懵懂懂,许是她的目光极为阴恶,他被她吸引了过来,先有些瑟缩,却又鼓起勇气糯糯的朝着她笑。 她愣了愣,随后挪开了目光。 刀起刀落,血染了一地。周围的人都散了,她还站着,良久,她走了过去,将小孩的头捧了起来,接在他的头颈之间。 这一幕诡异至极。 此时的她背着一把弓箭,弯腰下身,捧着一个孩子的断头,静静的凝视着他死不瞑目的眼睛。 微风吹过,她的长发还沾染了地上的血迹,漂浮在空中。 几个衙役看得一阵寒颤,想上前阻止,随游隼却摆了摆手,让他们先走。 刑场之上,就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他走过去,一双眼睛奇异的盯着她,“你与他们是故人?” 折夕岚:“不,是仇人。” 随游隼:“你想替仇人收拾尸首?” 折夕岚:“不想。” “那你在做什么?” “假慈悲。” 随游隼不爱笑的。他长的好,笑起来蛊惑人心,便被人抓住此事做文章,说他不堪大任,他虽觉得这话简直荒谬,却再也不肯轻易笑了。 此时此刻,假慈悲三个字却惹笑了他。 他先是轻笑,再是大笑,最后止不住捂着肚子笑。 他便瞧着她的目光聚到了他的肚子上。 嗯……肚子……他低头看去,哦,她不是在看他的肚子,而是在看他腰间的玉佩。 她也知晓伪装,脸上神情未变,但他还是从她瞪大的眼睛,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