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江水才缓下脚步,倚靠着一侧墙壁,沉沉舒气。 时间过去几秒,他嗓子眼发痒,把耳后别着的烟抽出来。这烟是同桌的陌生人递来的,不好拒绝,便收下了。 他刚出院,杨梅不允许他抽烟,可现在熬不住了,特别想吸一根。 摸摸口袋,空空如也。 有烟没火。 夹着烟的手松懈下去,自然垂落在腿侧。 江水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夹在指缝的烟几欲掉落。 忽然,一边冒出个细腻清凉的声音来—— “我这有火机。” ☆、做决定的男人 江水循声看过去,是陌生面孔。 中等个子,中等长相,很瘦,斜长的酒红色刘海遮住半只眼睛。平心而论,这样的女人埋没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 除了那双眼。仿佛流光溢彩,定睛一看,却又黑乌乌的,和普通人无异。 某一瞬间,却又流光溢彩起来—— “要吗?”她举起火机,全金属的壳子啪嗒啪嗒的。 江水手指动了动,刚抬起来,指缝里的烟落下去了。掉在洗手间外湿漉漉的地板上,也不知浸泡在什么乱七八糟的液体里。 “算了。”江水说。 她无声地笑了笑,扭身走。走了两三步,江水在后面喊:“喂,有烟吗?” 复又转回身,一手拎着火机,另一手不知何时握着烟包,还是笑:“有。” 杨梅从洗手间出来,江水已经过足烟瘾。 老方笃定杨梅在生气,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不过现在再看,那气已经散了。 出于愧疚和补偿心理,江水说:“一会儿我开车。” 杨梅看他一眼,轻飘飘道:“随你。” 婚宴结束以后,小何和孟达与宾客依次作别。 轮到杨梅的时候,新郎官孟达很程式化地握手微笑,看来已经不认得杨梅了。 小何抓了抓杨梅的手,一路带到角落去。 杨梅说:“新婚愉快,早生贵子。” 小何掩嘴笑了一声:“谢谢姐。客人太多,刚一直忙,都没机会和你多说几句。” 杨梅说:“你要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说声……我这就嫁人了。” 小何没继续说,但眼眶已经红了。漂在这里,她同样孤身一人,没有娘家人依靠,和杨梅最亲,于是把杨梅当做娘家人看待。 “你会幸福的。”杨梅心疼,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指。 小何把头往后一仰,眼泪就退回去了。幸好没落下来,不然妆该花了。又吸了吸鼻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深思熟虑了,我觉得这样对我最好。” 杨梅听了只道:“你觉得好就好。” “因为我太难了……”欲言又止,压抑着委屈。 一个女人来陌生的城市打拼,从零开始,没有任何依仗,有多难? 杨梅想,这大概是被温水煮着的青蛙,想要顶破锅盖逃出生天的难度吧。 要是有捷径可走,为什么不走。 杨梅说:“今天结婚,你要笑。以后就会一直笑。” 小何点点头,果真笑了一下。也没时间多说什么,孟达就叫她回去。 杨梅拍拍她的肩:“他一个人应付不来,你过去陪着吧。” “嗯。” “你会幸福的。”杨梅说。 所有的经历在今日吉时,都凝聚成一句美好的祝愿。这是杨梅最大的宽容。 回去换成江水开车。 杨梅问:“你可以吗?” “什么?” “我说,”杨梅看着江水的腹部,“你行不行?” 江水淡淡地收回视线:“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我坐在这里,就是行。” 杨梅乐了,故意歪着头去看江水的脸。江水自顾自驾车,一声不吭,但终究还是被杨梅盯得不行了,抿着嘴低低道:“看什么啊你。” “你话说这么酷,我看一下也不行?” “……”江水头朝另一边侧了侧。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