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的阿姐,你认错人了。”林可急声否认。 可在这异国他乡,又有几个黄皮肤的人会讲中文?她的反应还能说明什么? 眼泪夺眶而出,林妙从没有这般无助而难过。肩膀被从身后环住,是一直紧跟在后的joe走上前来,目光落在那背转了趴在老外怀中的身影,微微眯起,心头也有诸多问号。 还是外国男人先放开了林可,让她坐回轮椅里,又在她耳边低声说了许多,才推转轮椅面向他们,生硬的中国话从他嘴里吐出:“你们好。” 林妙抬手抹了一把泪,使眼前变成清晰,视线没有从林可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上离开过。熟悉是因为她常常想念阿姐,总在脑中幻想着有一天见到阿姐时会如何如何;陌生是阿姐此时的表情冷漠、疏离,就像根本不认识她,真就是她认错了人一般。 joe先开了口,是流利的英语:“你好,我的女友看见这位女士,觉得很像她的姐姐,能否允许我们聊两句?” 外国男人耸耸肩,“当然。”并且很绅士地走开了,把空间让出来。 joe推了一下林妙,既然机会在眼前,那就把握。略一沉吟他走开了些,原本他对她姐是心存芥蒂的,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她的心眼里没有他,全因为前方那个坐在轮椅里的女人。不过,现在不是时机。 伸手进西装口袋想摸烟,等烟盒掏出来了才想起这是在澳洲,这边对空气净化尤为严格便作罢。见那妞仍然僵立于当下倒也不担心,虽然刚才她情绪激动,但这会已经收住了。 林妙过了好长一会才艰难地开口询问:“阿姐,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要叫我阿姐,这个世界上没有林可这个人了。”这是林可终于开的第一句口,却是否定了一切。 林妙急声追问:“为什么?”刚下意识地迈近一步就被厉声呵斥:“不要过来!”林可面露冷色,一字一句地道:“是我避得还不够远吗?让你们连我躲到这么一个偏角小镇了都还要追过来?” 林妙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你在躲我?我们明明之前还有通电话的,阿姐,我不明白。还有,”目光向下,“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不管这是否是阿姐变成这样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原因,她都想知道。 林可的身体明显一颤,脚无意识地缩了缩,转而语气更不好:“林妙,难道我没有警告过你不要来找我吗?这是澳洲,你凭什么说来就来!” 鼻间顿感酸涩,阿姐终究还是认了她唤她名字了,哪怕埋怨。确实之前阿姐就有交代过不要来找她,只与她保持电话联系,可是……“三月前有人用你威胁我,我给你打电话却无人接听,我怕你被人找到了控制住。来到澳洲的第一个月我一直都在索尼镇上寻你,后来才听说你与人来了这爱莎镇,但是我仍然找不到你。阿姐,我没有刻意地去打听,但我没法做到对你的境况置之不理,请你谅解。” 林可微微怔忡,这个从小看到大的丫头,如今变得她都快不认识了。若在以前,但凡她这样疾言厉色,这丫头一定红了眼睛,也不敢再跟她反驳。可当下林妙冷静自若,言辞并不咄咄逼人,却让人有种很强的心理压力。 这是从青色到成熟的蜕变吗?还是这五年来,那个地方将她磨成了这样? 心念间如此想着,脸上却一片冷漠地沉声而道:“你知道吗?如果你只在电话里与我联络,那么我至少还能自欺欺人地待在这边,告诉自己说没人认识我,不会有人来盘问我的过去,我也不用去想那些腐烂了的过往。可如今你来了,硬生生将我身上包得严严实实的外衣脱下,再把已经结痂的疤给剥开,让我感受那切肤之痛。” 说着这话的时候,林可知道林妙一定会痛,因为她也很痛。 确实林妙觉得心上有把钝刀在磨,磨得她无法呼吸。阿姐的话将她完全摒弃,不希望被打扰,她被归类于不好的过去,阿姐不要林这个姓氏,也不要林可之名,不要有任何与过去有关的人或事。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之前每次给阿姐打电话,其实她都在忍耐?难怪最近的那次是她以为父亲瘫痪给阿姐打电话时,态度就极端冷漠。 其因由原来都在这里,只是,她从不知道阿姐的脚不好,是这些年她来澳洲后发生了什么意外?光这么想,心上就针刺般的疼,在那个时候阿姐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你希望我怎么做?”可最终林妙咽下了喉间所有的疑问。 林可转过身隐去眼中的情绪,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当作从没见过我。” 身体轻颤了下,凝着那疏离的背影良久,轻吐了一个字:“好。”目送着货车缓缓启动,林妙忽然心底升出强烈的恐惧,她怕这一面就是见阿姐的最后一面,从此天涯相隔,再无相见之日,而且将会失去行踪。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