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鲲死活拦着不让,才终留了他一命。 见愁哪里想到,竟然会从他口中听见这样一句话? 不讲因果的道理,简单到极致的逻辑。 完全没有、也不需要去思考更多,好像这件事最根本的原因根本与他自己无关,或者不觉得自己有半分的不对。 她禁不住问出口:“所以你在人间孤岛,的确杀了许多无辜的人?” “要进入极域,必得生魂作乱,才有机可乘。” 傅朝生声音平直,并没有提极域那已经是个判官的张汤也是因为反对他而被斩首,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为需要杀人,在故友看来,也是不对?” 为需要杀人…… 这一时间,她望着傅朝生这一双隐匿着岁月沧桑流变的深瞳,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感想。 说荒谬也正常,说正常又荒谬。 似乎不对,又似乎很对。 身为大妖,他这么做,不才符合身份吗? “还是过两日再谈吧,我想我可能需要冷静冷静。” 见愁只觉得撞入了什么迷障,不很想得透,这时候也不愿在任何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判断和决定,尤其是这种一时间不会有答案的事情。 沉默了良久之后,她这般说了一句,只道“改日”,便欲转身回屋去。 可就在她转过身的瞬间,一股力量突然地从她斜后方传来,落到了她身侧的左手臂上。 竟是傅朝生骤然出手拽住了她! 平直而冷静的声音,已添上几分不自觉的压抑与压迫:“你觉得我不对?” 见愁回过头来,对上的是一双少见的、并不平静的眼眸,有如在深海里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甚至有几分近似于暴风雨降临前的沉怒。 还有一种…… 藏得很深的孤寂,甚而脆弱。 她忍住了,没有动。 傅朝生抓住她手臂的手也没有收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般无礼的举动,可那一刻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情绪,在胸膛里冲荡…… 他觉得难受。 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片刻,他才慢慢松开了手。 “故友觉得我不对,是因为这些人都不曾得罪我,也不曾对我有威胁,所以我不应该杀。” “可人呢?” “飞禽走兽何辜?既不曾得罪,也未必有威胁。天下众生,或为人盘中餐,或为人驱役奴……” 声音没了那一种压抑与沉怒,就这么静静地道来,仿如深沉夜色里流淌的水声,透着隐约又刻骨的低沉与悲哀。 “便是这草木花树,也生长于天地间,有其生灭。” “佛门僧人食素不食荤,不造杀孽,可在经卷中却将草木花树列为无情之种,摒弃于六道之外。” “鸥鸟捕食虫鱼,虎狼捕食牛羊,皆是强捕食弱。” 在他的声音里,见愁没有接话,也没有反驳。 她就这么看着他,只觉他此刻的眉眼与神态,渐渐与当年登天岛水潭边那个神秘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他的话语,也渐渐与他当年“无使日落”的言语交融。 “而你们人,捕食天地一切弱于人者。虫鱼无所免,鸥鸟不可逃;牛羊无所免,虎狼不可逃。” “或因果腹而杀,或因需要而杀。” “我强人弱,人视我为妖;人强而众生弱,则众生视人又如何?” 傅朝生是天地所生,对这天地,对这天道,从来透透彻彻,以至于半丝美好的遮掩也没有。 理智而且残酷。 他注视着见愁,目光里一片的坦然。 “众生求存,相残相食;放眼天下,谁不是妖?” “弱肉强食——” “才是此方宇宙,赋予众生真正的至理。” 放眼天下,谁—— 不是妖? 见愁只觉得有些冷,也不知是因为此刻的傅朝生,还是因为他口中说出的这一番话,更或者,是因为某些扑面而来的、更大、更深的东西。 而他在说完这些之后,那隐隐带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