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出口。 这句话,太医可以对他说,朝臣可以对他说,魏贤等内侍可以对他说,但衡玉唯独不能接受赵信亲口告知。 最后,赵信只能缓缓勾起唇角,那张已经不复年轻时俊秀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又有几分看着自家耍性子的后辈的纵容,“朕会的,这最后一步,朕陪玉儿一道走完。” 不久,吏部右侍郎病逝家中,就在范党与叶党均出手抢夺这一职位时,帝王直接下了圣旨,将许衡玉点为吏部右侍郎。 年仅二十三岁的朝廷次三品六部要员,这一任命一出,立马引起半朝反对,言官的折子上了一次又一次。 但不知道私下发生了怎样的运作,最后叶党和范党全都缄默,静看局势的进一步演变,而许衡玉就这样以势不可挡之姿被封为吏部右侍郎。 这个年轻人似乎不懂得蛰伏为何物,刚刚担任吏部右侍郎没有多久,就上了一封奏折,请求陛下改制革新。 这一封奏折,直接将本就不平静的局势搅得大乱。若是说他前几年的奏折状告的大臣都是罪有应得,众人也无话可说。但改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就连那部分没有收到牵连的大臣都会进行反抗,不满于他。 赵信将这封奏折留中不发,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严词拒绝,但这已经向群臣散发出了不好的信号。 当晚,衡玉回到许府。 一向不插手衡玉任何决定的许斐这一次也打破往日的惯例,沉声提醒衡玉不要这么激进。 随着“宋氏书坊”越办越大,如今宋子衿的底气越来越足,也越来越自信,在家中的话语权也逐渐大起来,在很多事情上许斐和衡玉都不会瞒着她。 逐渐刚强的人如今却是泪眼婆娑,宋子衿紧紧拽着衡玉的手,话语里含着哭腔,“玉儿,你今年已有二十三了,我们暂时避开锋芒好不好。你还没有娶妻,我们就趁着这段时间避开朝政,挑选一位名门闺秀成婚可好。”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里近乎是在哀求。 衡玉一点一点,坚定地掰开宋子衿的手,然后,一甩衣摆直直跪在地上。他没有收力,这一跪,他的膝盖肯定要青紫了。 “儿子不孝,还请父亲母亲原谅儿子。明日儿子会搬出许府,以免有人要对儿子出手时惊扰了父亲与母亲。” 许斐望着越来越让自己感到骄傲的儿子,一向端凝的人眼里也含了泪水,“你既知这是必死之局,又为何要一意孤行。不如留着有用之身静待局势,这难道不好?” 慢慢来,自然也是可以的。但是赵信已经等不了他的。 曾经儒雅温和的帝王,身子逐渐衰败了下去,不知道何时就要支撑不住撒手而去了。 衡玉搬出了许府,住进了赵信曾经赐下给他的一处府邸。在这处府邸里,他没有带任何一个下人,身边只留了两个赵信曾经赐下给他的侍卫。 自那日呈上奏折后,衡玉就一直称病不去上朝,他一直在默默等着。 等着那些利益受到触动、狗急跳墙的人对他进行反击。 许久没有出过鞘的剑被他取出,小心擦拭。 夜幕降临,屋内一片昏暗。桌子中央的小小火烛闪烁跳动,阴影洒落,他的半张脸晦暗不明。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吧。”衡玉一直在等着,直到屋子四周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增多,他方才缓缓站起来,将手中没有染过血的剑拔出鞘。 极少有人知道他的武艺极好,好到即使被二十多名死士前仆后继攻击,也显得游刃有余。 半个时辰后,衡玉缓缓推开紧闭的房门,有淡淡的血腥味伴着他开门的动作传出外面。原本含着淡淡花香的空气立马被那股血腥味所侵蚀。 两个侍卫都了解衡玉的武艺,也知道他们在,不仅帮不了什么忙,反而可能让衡玉束手束脚,所以听他的吩咐一直呆在离这处院子最远的西北角一间房间里,即使听到隐隐约约的厮杀叫喊声也没有出去一探究竟。 半晌,厮杀声停止,两人再也坐不住了,急忙往衡玉所在的院子赶来。刚到院子门口,还没有踏进去两人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两人对视一眼,握紧手里的长刀就要闯进去,刚好和推开院门缓缓走出来的衡玉碰上了。 衡玉穿着一身黑色耐脏的夜行衣,推开院门便看到两个严阵以待的侍卫,脸上的冷色稍稍褪去了些,温声道:“去把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