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岭:“……” 这是《庄子杂篇天下》中的一段,非是四书五经的内容,别人读没读过他不知道,但自己是读过的。段岭心道所有人的题目都是一样的么?出这种题?让其他考生怎么写? 郑彦也不说话,只是抱着怀里的剑,倚在榻上打瞌睡,显然是来监考的。 这已不是在考十年寒窗了,段岭不禁又想起父亲,当年父亲喜欢道家。做饭,是治大国如烹小鲜;学武,是庖丁解牛;做人,是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过日子,是知足者富。 于是他也喜欢道家,读了《庄子》,里面有传扶摇而上九万里的鲲鹏,有七窍未开的混沌,有拖着尾巴在烂泥里自由自在的乌龟,有不中绳墨的树…… 也有这段关于大禹治水的故事——“昔者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川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亲自操橐耜,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雨,栉疾风,置万国。” “栉风沐雨”一词,出处正在此。 “这是陛下出的考题吗?”段岭问。 “写就是了。”郑彦说,“我一个粗人,又不识字,怎么知道?” “你肯定识字。”段岭哭笑不得道。 郑彦笑了起来,说:“点中了状元,我也拜你当师父。” 段岭沉吟片刻,不知李衍秋出这考题为何意,是真的想到外头洪灾呢,还是有别的意思在里头?他不敢贸然揣测李衍秋出题之心,写下了“堵不如疏”四字,从大禹治水的典故中开始破题。 这次自己毫无阻碍,信笔写就,洋洋洒洒,写了近千言时,婢女进来点灯,郑彦则始终一动不动,像尊雕塑一般坐着。 段岭内心澄明,从治水之道讲到治国之道,民意就是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既可载舟而行,亦会洪水滔天,善加引导,方能治邦定国。 段岭写完以后,一颗心落地,想到武独不知去了何处,会不会是他让郑彦来陪着自己的? “武独呢?”段岭问。 “在这儿等着。”郑彦答道,见段岭写完了,便过来收了试卷,封在一个纸筒中,转身走了。 郑彦一走,段岭又紧张起来,生怕有什么杀手过来取自己的小命,幸而不到片刻,武独便进来了,两人如同换班一般。 “怎么回事?”段岭问。 武独心中忐忑,修长食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与段岭坐到一起,说:“还不能回去,待会儿陛下要看你卷子。” 武独压低声音,很小声地把经过说了,段岭眉头深锁,说:“我已经答应了牧相,实在没法再推了,怎么办?” “我去想办法。”武独答道。 “要么……就今天吧。”段岭受这事儿折磨太久了,长痛不如短痛,索性在李衍秋面前全捅开算了,但接下来的事态,实在难以控制。意料之中的,就是与蔡闫、郎俊侠对质,但他什么倚仗也没有,只有两份从元人处偷来的卷子。 “卷子在你身上吗?”段岭问。 武独把剑给段岭看,拆开剑鞘后的系带,系带里头露出黄纸的边缘,段岭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把系带原样封上。 “怎么说?”武独说。 段岭的心脏狂跳,侧身抱着武独,埋在他的胸膛前。武独搂着段岭,说:“别担心,没人能动你,情况若不对,我就带着你,咱们跑就是了。” 段岭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镇定下来。 “看情况吧。”段岭说。 这是他此生需要面对的最大挑战。 “我不进宫,牧相能奈我何?”武独说,“逼急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段岭沉默片刻,心中忐忑至极。 “除非陛下和他打消这个念头。”段岭答道,“否则牧相一定还会逼咱们。” 他渐渐地有了主意,今天不知是否是最好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