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兵。 “先往北走。”段岭说,“进山躲藏一段时间。” 元军越来越多,正在搜索北城区,一有活人就直接射杀。 众人徒步沿着旷野奔跑,没入苍天之下的麦田里,李渐鸿教过他,但凡逃离战场时,有任何潜在的危险,一刻也不可懈怠,必须时时保持警惕,因为你不能预测何时会有逃兵发现你。 比起正规军来说,逃兵更为危险,恐怕你朝军队走漏风声,更因豁出一条命而无所畏惧。 他们沿着麦田,足足走了大半天,太阳高挂,照得段岭一阵眩晕,肩后的伤口又揪心般地痛,更因缺乏草药,令他发起了高烧,走着走着,他头昏目眩,朝地上一软,蔡闫忙道:“段岭!” 众女狼狈不堪,在麦田中走丢了好几人,蔡闫便背着段岭,找地方休息,又有人回去找同伴。 “元人来了——!”一声尖叫划破了天空,“快走——!” 琼花院内的女孩多少会些武功,能抵挡一阵,然而元人驾驭奔马,又个个体格精良,以逸待劳,她们连番逃亡,显然已筋疲力尽,箭矢、陌刀、飞索轮番下来,简直难以招架,听得元军来时,众女竟是纷纷弃了段岭与蔡闫,喊道:“你们先走!” 蔡闫痛吼一声,要拔刀上去硬拼,却被丁芝一把揪住衣领,拖回来。 “你哥要是还活着。”丁芝注视蔡闫的双眼,冷冷道,“必不会想你在此处赴死。” 蔡闫喘了几口气,丁芝又说:“走!” 蔡闫上前,背上段岭,与丁芝逃进麦田深处。 远方传来惨叫声,又有人被射杀,丁芝不住回头看,几番忍住了回去营救的念头。 段岭昏昏沉沉,在蔡闫背上颠簸,丁芝护着他们一路逃到麦田尽头的湖畔,那里有一艘小船,还有一间小屋。 “沿着这个湖,一路往东南方去。”丁芝说,“逃进山里,你们就安全了。” 丁芝解开码头上的绳索,远方传来喊杀声,元兵快马加鞭,已追上了他们。 蔡闫将段岭放在船上,丁芝却将船拉回来,藏在草丛中。 “不要出来。”丁芝极低声说,“千万不要出来……” 蔡闫:“……” 丁芝与蔡闫对视,片刻后温柔地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蔡闫的侧脸。 “不……”蔡闫眼里满是泪水,丁芝却捂住了他的嘴,让他躺在段岭身旁,继而转身,怀揣匕首,奔向屋前。紧接着,远方传来元军的惨叫声,连着好几声,突然一下又静了下去。 那静谧之中,传来丁芝的一声惨叫。 段岭猛然睁开眼,眼中满是恐惧,刚要起身,却被蔡闫紧紧按住,过得许久,丁芝完全没有声音了。元军策马几个来回,在岸边搜索,只找到断去的草绳,继而大声喝骂,又沿着湖边追去。 芦苇荡铺天盖地,在风中飞扬,太阳下山之时,湖面被映出一片血红色,波光粼粼。 天空犹如被洗过一般的蓝,空气里飘扬着枯草的气味,白云飘来,长天辽阔。丁芝的尸体在水里散发出烟雾般的鲜血,披头散发,全身赤裸,睁着双眼,瞳里倒映着塞外秋日的苍穹。 一日后。 “喝点水。”蔡闫低声说。 段岭发着抖醒了,不住咳嗽,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房内,蔡闫喂给他草药,再为他解开绷带包扎。 “这是什么地方?”段岭问。 “村子。”蔡闫简短地答道,“药户村,三天。”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