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旁边,身姿魁伟挺拔如旧,却已不是从前的居高临下。 “父亲此生钟情于母亲,纵母亲过世,也无续弦之意。我傅煜以前行事虽混账,身为夫君极不称职,但攸桐,我既决意娶你,便会一心一意。人生百年倏忽即过,不管在齐州,还是到京城,夫妻一人一心,白首不离。从前的诸多亏欠,我会用余生的几十年慢慢弥补——只要你愿意不计前嫌,再嫁给我。” 他说得极为郑重,一双手握紧她的肩,用力而克制。 咫尺距离,她盖着薄毯坐在圈椅里,他蹲在身边,不是心高气傲、冷厉狠辣的兵马使,而是曾同枕共榻、嬉笑相伴的傅煜,那个不顾一切,以血肉之躯冲进火场救她的男人。 攸桐凝视他的眼睛,深邃而笃定,没半点隐藏躲闪。 喉头不知怎的一哽,她忍着眼眶酸热,低声道:“此话当真?” “当真。”傅煜牵着她手,捂在他胸口,“这辈子,认定你了。” 砰砰的心跳,坚实有力,克制忍耐许久的期待从眼底露出来,是他素来清冷的眼底少有的热烈。 攸桐看着他,渐渐的,唇角扬起,眼角有一滴热泪滚落。 她闭上眼睛,嘴唇落在他额头,“傅煜,这番话我记住了。你说的,我就信。往后不管坎坷还是坦途,都一起走。我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心怀疑虑,多留后路。” 傅煜抬头,声音低沉,带些许笑意,“坎坷的时候,我背着你走。” 攸桐忍不住一笑,点头道:“好,那明日的宴席上,我不拆你的台。” …… 傅昭的这场答谢宴是他亲自安排,韩氏帮着操持的。有了亲姐姐点拨,傅昭也明白了此宴的真正意图,便格外上心,设在了寿安堂附近的暖阁里。 当日前晌,出人意料地,贺清澜竟也出现了。 ——自那日傅煜言明态度后,姜伯彦兄妹会意,没再来傅家打搅,在东林寺着火的次日便启程往西,打算以探亲的名头拐到去魏建那里。贺清澜原本该保护姜黛君同行,不过她此行是为情面,而非职责,不必受姜家兄妹约束,便说尚有要事未了结,请姜家兄妹先行,她随后赶到。 总归永宁境内太平,以傅家父子的行事,想必也不会放任贵客出事,平添事端。 姜伯彦兄妹无可奈何,又不能绑着她同行,只能放任。 傅昭见她去而复返,意外又高兴,特地命人添了碗盏筷箸。 到巳时初,一辆平淡无奇的青帷马车缓缓驶来,停在傅家侧门前。 车帘掀起,露出里面端坐的美人,云鬓如鸦,青丝斜坠,簪了支精致的珠钗,发髻梳得整齐而不失慵懒。秀致的脸颊,黛眉杏目,探头看向这座暌违已久的府邸门楣时,神情里有些许恍惚。 攸桐罗裙束腰,锦衣精致,在春草的搀扶下,出了马车。 自打和离后,攸桐这还是头回来傅家门前,熟悉的青石长街,逶迤红墙,十数步外的正门口,有兵士盔甲严整地守着,黑底烫金的匾额高悬,门口两座铜狮子年岁斑驳,威风凛凛。那是只在贵客登临时开的正门,于傅家而言,用到的次数少之又少。她和离之前,有限的几次出门时,总会掀帘瞧一眼,心中油然而生敬重—— 不管内宅女眷行事如何,傅家男人披肝沥胆、镇守疆土,都令人敬佩。 而手握重兵铁骑,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傅煜,自然也在其中。 此刻,傅煜正站在侧门前,墨金长衫磊落,乌金冠束发,纵不带剑纵马,也英武端毅。 初冬的暖阳铺在府外,照得人身上热烘烘的,他抬步迎过来,亲自引攸桐入内。 途中仆妇瞧见,各自瞠目结舌,继而暗里打听,得知是傅昭特地设宴答谢,如今管事的少夫人韩氏亲自招待,纵不敢多议论主家之事,诧异之余,难免暗自掂量。这般阵仗传到寿安堂里,傅老夫人沉默了良久。 从前的偏见已然消弭,她对攸桐的芥蒂,如今只系在和离的事上,觉得此女固执任性,不像沈氏和韩氏懂事乖巧、柔顺收敛,伤了傅家的颜面。所以那日傅煜斩钉截铁地说要娶攸桐,不容置疑时,她纵无力反对,心中毕竟拧着疙瘩。 如今这疙瘩也没什么用了。 东院里,由傅德清起头,底下傅煜兄妹三人和韩氏都跟攸桐交情不错,哪怕她已出府,也没断了往来。这回攸桐冒死递信,帮着救下傅昭和贺清澜,算是个小功臣。她即便心胸再狭隘,又哪能枉顾功劳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