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饭,周姑命人收拾碗筷,傅煜却没有立时离开的意思,出了厢房,直入正屋。那里面家居整齐,桌椅俨然,攸桐起居的许多痕迹都被抹去,唯有长案上供着的花仍开得娇艳,清香飘逸。 到了侧间,书架上半边也腾空了,长案空荡,一如旧时。 而卧房内室之中,纵帘帐长垂、瑞兽吐香,也觉冷清。 傅煜眉头微皱,回过身,就见攸桐不知何时跟了进来,盈盈站在桌边。阳光从半敞的窗扇照进来,洒在她裙上,茉莉娇艳,银线暗纹稍露辉彩。她的唇边噙着淡淡笑意,目光在屋里打量,隐隐藏着眷恋。而纱袖之下,那只手不自觉地蜷缩着,轻轻攥住裙摆。 他忽然抬步走到她跟前,手臂伸出去,将她揽进怀里。 攸桐似觉诧异,身子僵了下,察觉傅煜抱得用力,并未挣扎。 方才饭桌上看似谈笑如常,此刻却只剩下沉默,傅煜双臂越收越紧,下颌抵在她发髻。 熟悉的胸膛怀抱,埋头在他胸前,周遭尽是男人的刚健气息,甚至连他的心跳声,都能感触得到。从京城回来后,有好几回,她从梦里醒来时,都是靠在他怀里,隔着单薄的寝衣,贴着他温暖体温,而傅煜则任由她枕着手臂,仿佛不觉酸麻——哪怕是在被她惹恼之后。 攸桐慢慢地伸出手去环住他的腰。 “往后将军定要多保重。”她竭力将唇角勾起,语气带点轻松打趣的味道,“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好。”傅煜沉声,顿了下,又道:“只是南楼没了小厨房,怕会想念你的糕点美食。” “将军另娶新妇之前,若想吃糕点,我那涮肉坊也能做些出来。” 她显然对那涮肉坊寄托甚多,想必迫不及待要出去操办起来。 傅煜深深嗅她发间香气,扶着攸桐肩膀,稍稍退开点,盯住她的眼睛。十数年杀伐生涯,整日在悍将铁兵里打滚,早已将性情磨砺得刚毅冷硬,高傲性情使然,更不善软语温存。他嘴唇动了下,开口似有些艰难,“攸桐——” “嗯?” “若往后没了这些规矩琐事,你是否还愿意……嫁我为妇。” 原以为千难万难的一句话,说出来也只一口气,他声音低沉,神情分明郑重。 这话问的出乎意料,攸桐愣住,目光被傅煜攫住,有些愣怔。 片刻后,她才笑了下,“只怕那时,将军身边已有中意的美人相伴。时辰不早了,到那边也有许多事安置,将军也不必耽搁了,忙正事吧。就此别过。”说罢垂眸,朝傅煜微微一福,而后抽身后退,缓缓出了屋门。 脚步跨出去,裙角微扬。 傅煜仍站在远处,神情端毅,身姿沉稳如山岳,低声道:“不会。” …… 巡城兵马司离傅家颇远,马车缓缓驶出去,三炷香的功夫才算抵达。 攸桐买的那处院落里外三进,带着个小跨院,正门临着街面,因紧邻着巡城兵马司,周遭颇为整洁,斜对面院子住的是一位官员,据说治家颇严,门庭整洁。绕过跨院,是条窄巷,走一阵便是安置随从管事的,攸桐也赁了几间,供夏嫂她们和两位许管事住。 这几日攸桐搬东西,都是许婆婆在亲自照应,安顿行礼之后,亦命人将屋舍收拾干净。 攸桐走进去,但见屋舍俨然,庭院整洁,当中一棵桂花树,生得葳蕤繁茂。 那跨院里三间屋子,屋前一方清池,临池一座小亭,亭旁紫藤蜿蜒而上,枝干交错、蚯曲有致,在往上枝叶繁盛,攀满亭顶后垂落下来,倒是天然的青翠华盖。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蜿蜒,隔开亭台,临墙则种着两行青竹,角落里几株槭树、樱桃树,一眼瞧过去,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单拎出来,也是座不错的住所了。 攸桐先前已来瞧过一次,而今住进来,瞧着外头夏嫂杜双溪张罗厨房,春草她们收拾屋舍,甚是满意,便往正屋住处去,指点她们安置东西。 用完午饭,歇了会儿接着开动,到后晌时,屋里屋外都已齐整了。 攸桐住正屋,许婆婆和杜双溪住在东厢房,春草、烟波、秋葵、玉簪她们安置在西厢房,旁的陪嫁而来,又没身家的丫鬟仆妇则安置在后头。跨院的三间屋设为客厅,外头倒座房拿来住门房、放些东西,绰绰有余。 攸桐站在荫凉庭院,闻着厨房里飘来的阵阵香气,眼底笑意越来越深。 乔迁新居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