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南游客,交州见柳条。囊金如为足,莫恨故乡遥。千里相送,终须一别。 张公公目送韩度赶着驴车消失在碧色烟波里,他将手里紧紧攥着的布条拿出来看,上面字不多,乃李月华亲笔血书:益州金紫光禄大夫苏照晟,第七女,苏妫。 洛阳三月花如锦,多少工夫织得成。谷羊镇坐落在洛阳城百里之外,现下三月,正是百花开的最艳时,黄的木槿,红的桃花,白的水仙,更妙的是一种名为“三醉芙蓉”的珍品花卉,堪堪将洛阳牡丹的风头给压了下去。宋朝的王安石作诗吟道:水中无数木芙蓉,露染胭脂色未浓。正似美人初醉著,强抬青镜欲妆晕。 驴车里的李月华无暇欣赏街上的百花争艳,她的心思全都在谷羊镇的神医身上。三跪九拜都拜了,决不能输在最后这一哆嗦上,也不知道张公公将苏妫找到了没,这个苏家的七姑娘才是最关键的一颗棋子。李月华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不输给韩度的绝色面孔,十岁生辰时,长安的高门千金几乎都到大明宫了,其中就有紫金光禄大夫苏照晟家的庶女苏妫。 李月华握紧张公公赠的匕首,指甲将刀鞘上的花纹抠的刺啦作响,老天,你既然不长眼睛如此苛待我李月华,那我也决不与人为善。正在烦心间,外面赶车的韩度掀车帘进来半个身子,李月华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都说了我要是饿了问你要,能不能别逼我吃!烦死了!” 许是一物降一物,桀骜不驯的韩度向来是少女贵妇们倾慕的对象,更是秦淮两岸学者尊崇的校雠大家,他何曾受过哪个女子的气,可是如今偏偏就让个丑女李月华给治的死死的。韩度微微一笑,温柔地对女孩说道:“不吃就不吃,我就怕你饿着了么。这两天精神头才好些,可别再病了。” 不知为何,李月华越看那张云淡风轻的脸越来气,这一路她是满腹心事,而这男人却放歌山水间,满是潇洒之态。世间的一切事仿佛在他眼中都不算什么,除了李月华。从梳头到换洗衣裳,从喂药到伺候方便,韩度简直像个老妈子般全包了。 正是已经处的太熟了,李月华对这个小叔叔呼来喝去毫不客气,此刻,她烦躁道:“没事不要和我说话好么!老说快到了快到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还不是哄我游山玩水!你这么大人,怎么就知道玩!” 韩度噗嗤一笑,他宠溺地揉了揉李月华的柔发,似嗔道:“没大没小的,倒排揎起叔叔来了。你出来瞧瞧,这不就是谷羊镇了,你心心念念的刘神医就在外面。” 李月华一愣,就在外面么?希望么?她慌忙地从靠枕底下抽出一大块“幂?纱”将自己的脸团团遮住,极目望去,谷羊镇一点都不大,这里的人家靠买卖各品花株来过活,真真是极清雅的。 可是这样干净芳香的街上,偏偏就有一个又肥又脏的乞丐特别碍眼。他的裤子烂的只能遮住前面,衣裳被各种污物所覆盖,看起来就像件盔甲一般脏硬。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乞丐的手竟然极净极白,直觉告诉李月华,这个肥乞丐绝不简单! 果然,乞丐往地上呸地一声吐了口浓痰,他蹭地一下站起来,竟然往身后文人墨客云集的‘三醉楼’冲去。 三醉楼里的文人墨客正在品评时事、吟诗作对,猛地见个脏兮兮的乞丐进来,纷纷皱起眉头嚷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小二快快把他打出去了。谁知这乞丐嘿嘿一笑,霸住门大声道:“你刘爷爷今儿个让你们见见啥叫斯文。”说话间,乞丐对着那群文人撅起裸。露外在的屁股蛋子,噗地放了声响屁。 里面的人是见惯了斯文的,哪经历过这种事,个个恶心的就像吃了苍蝇般耷拉着脸,而这乞丐竟将门一把从外面关住,他得意地冲里面的人手舞足蹈笑道:“肮脏的卫道士,今儿个没给你们扔大便,算你刘爷做善事了。” 李月华从未见过这种粗俗的人,青天白日竟当众做如此野蛮的事。她扭头别开这幕,谁知却看到韩度拍着笑道:“好!天下愚蠢的卫道士就该此人此招!” 李月华顺着韩度的眼睛望过去,只见那肥乞丐身法灵巧,他左右闪躲着从三醉楼追出来的打手,一路直奔向驴车来。这胖丐想来就是刘神医了,他跳上驴车,也不知从哪里抽出根银针,照着驴屁股一扎。驴子吃痛,飞快地载着三人绝尘而去。 药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