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瑰挪开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郁墨淮,开口时有意拖长了音调。 “有什么故事,也给我讲讲?” “你不是都听到了?” 郁墨淮漫声:“就像朱塞佩先生说的那样。” “可我听你刚才说,你在这儿只住了半年?” 温雪瑰正色道:“你是因为这个离开的吗?” “……离开之后,你又住在哪儿呢?” 郁墨淮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段往事了。 不可否认的是,纵使时间很短,朱塞佩和安娜也给他带来过许多温暖。 季汀竹葬礼后的第三天,他独自乘坐跨国航班,经由莫斯科中转,来到米兰。 那时他连一个意语单词都看不懂,跟着人.流走下飞机,在第一个岔路处止步不前。 身旁人来人往,都是身材高大的异域面孔。众人行色匆匆,没有人为他停留。 忽然,不远处响起个极为乐天派的声音,用极不标准的普通话,音调曲里拐弯地喊他。 “艾伦!我的小天使,你就是艾伦吧。” 他抬起头,看到远远的闸口外,有个发福大叔正在乐呵呵地招手。 天气很冷,他圆圆的鼻头发着红,像卡通片里的人物。 大叔塞给工作人员一大笔小费,才通过那道只出不进的闸口。 然后便立刻撒开腿,朝郁墨淮跑过来。 大叔朝他伸出手,握了握,友好地道:“我是朱塞佩,你郁清阿姨的朋友。” 他紧了紧背上的包带,略带茫然地猜测:“你说的是我姑姑吗?” “啊对,是叫姑姑。”朱塞佩挠了挠有点秃顶的后脑勺,“你们把这些分得很细,哈哈哈哈。” 他跟着朱塞佩,走入那间散发着柠檬和薄荷香气的小别墅。 夜深人静,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可窗户的灯却暖洋洋地亮着,像两只欢迎他到来的、含笑的眼睛。 一打开门,安娜端着新鲜的烤饼干出现在门后,满身都是甜香的气息。 “可怜的孩子。” 安娜体态丰腴,和纤瘦的季汀竹截然不同。 可她们身上,却有着同为母亲的温柔亲切。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在这里住了下来。朱塞佩和安娜曾经在云珀旅居,汉语水平都很好。他们相处得十分愉快。 西方不太在意辈分和年龄的差距,两人邀请他直呼其名,送他去街区内最好的学校,教他说意大利语。 唯一让他有些尴尬的人,是他们家的独生女索菲娅。 第一次见面是在周末,十五岁的索菲娅从寄宿学校回家,一见到他,目光便再也没有离开过。 趁父母不注意,索菲娅用意语向他表露了好感。 她性格本就张扬,在这种事上也直白且大胆。 他没有完全听懂她的意思,却从她的神态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时他只学了十几个意语单词,但其中就有“non”——“不”。 索菲娅并不死心,她说,我不会放弃。 但她长年住在寄宿学校,每个月只回一次家,待一两天。 他便算好日子,到时间就避出去,或是住在同学家,或是在图书馆自习,深夜才回来。 长此以往,两人根本打不上照面。 他渐渐放下心。 与此同时,在意大利的生活也步入正轨,他习惯了这里的教学方式、师生关系,也交到了朋友。 毕业典礼那天,他抱着满分的成绩单和证书回到家。 其他同学都有家长参加典礼,但这两日索菲娅休假,缠着父母陪她完成家庭作业,朱塞佩夫妇便没能出席他的毕业典礼。 这也很正常。 毕竟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他想。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