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玄黑深碧,腰上束着乌金宽带,下面坠了两枚玉块,一枚印章。 安潇潇眼睛弯成月牙,硬是忍住没有打趣。 兄长平素虽注意形象,对穿戴也挺讲究,可今儿腰上戴的这两枚可有点不一般,一枚御赐的青玉环,一枚祖传的无暇璧。轻易是不会戴出来见人的,可见十足重视要见的人了。 丰钰漫步上楼,见走廊里守卫森严,每隔几步就立着一个侍卫。连平素人声鼎沸的一楼大厅也不见人烟。安锦南这样刻意的安排令她没来由有些紧张。往常安锦南每隔几日总要来坐坐,从不惊扰楼下的客人,今天 丰钰不由想了想遥遥随她车马跟踪而来的丰允的人,怕是连门都进不了。 可她来此,并不是为着偷偷摸摸与他私会,而是来将事情说清楚的。这般小心谨慎地隔着人不准近前,外人只会将他们之间想象得愈加不堪。 丰钰登楼的脚步不免有些沉重。 安潇潇从走廊深处迎了出来,亲热地挽住她手臂朝里走。 安锦南垂头看账目,及至安潇潇喊了声“兄长”,他才缓缓抬起头来。视线掠过丰钰,淡淡扫她一眼,丢下书册抱臂倚靠在长榻的靠背上,面容不带半丝笑,好像来见他的只是个寻常属下。 装,接着装 安潇潇气得想笑。 兄长一早就巴巴地赶过来候着人,人家来了又摆出这么一幅冷面,别扭得像个孩子似的,装给谁看呢 丰钰上前行了福礼,安锦南扫了一眼对面的椅子,她便在上坐了。安潇潇亲自执壶替两人倒了杯茶,笑道“姐姐尝尝,这是我自调的北岭梅香。” 话才说完,就觉侧旁一缕锐利的视线落在面上,她回眸看了眼自家兄长,一语不发地盯着她瞧的模样,分明是在嫌她多余,赶她离开。 安潇潇抿嘴一笑,“呀,这群懒丫头,竟不曾端果子上来,我去瞧瞧。”给安锦南丢了记“那你自求多福”的眼色,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门被从外关闭,屋中只剩她二人,静静的室内茶香萦绕,中有一抹极难发现的清冷幽香,从丰钰身上发散出来。 安锦南近日隐约的头痛似乎被那香气安抚,强行绷住的眉眼线条变得柔和了几分。 他指尖轻轻敲在桌上,眼睛不时扫向丰钰,静静等她开口。 在那样的尴尬过后,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已经变作一个透明人,心中羞耻不堪,勉强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才让自己的自尊心好过些,才能鼓起勇气与她照面。 丰钰抿了口茶,来时腹中已经相好千百种措辞。比如要如何声色俱厉的质问他想干什么,比如假作柔弱求他不要害她名声扫地,比如恳求他相助拦阻那些谣言,再比如 她抬了眼,赫然撞上安锦南未及收回的视线。 深沉而灼热的目光,深邃得看不清波澜的眼。 一瞬间,腹稿都化成了乱麻。怎么也理不清该如何出言。 亦忘了要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 两人目光交汇,本都是暗中打量着对方,一经撞破,竟难分舍。 安锦南嘴唇动了下,指尖无意识地攥成了拳。丰钰从他寡笑的面上,被汹涌的回忆冲溃了心中堤防。 初见时他腰上重伤,攥住她手按在自己伤处谈笑自若浑不觉痛的样子。 大雨天他跪在储秀宫门前,求见淑妃最后一面而不得时沉默无言的样子。 夜里发起高热引发头痛旧疾,错将她当作逝去的淑妃小声哀求她不要离开时脆弱无助的样子。 深宫甬道上,他穿一身甲胄,高高在上面无表情从跪在宫墙下的她面前假作不识漠然经过时的样子。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