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然眼泪挂在脸上也不擦,抽抽搭搭道:“我带弟弟妹妹进城看病,不够钱,是王大娘给我塞了钱,还托我给她带个不锈钢饭盒跟两块肥皂。我一回来,就是给王大娘送饭盒还钱的。” “原来是这!“村民们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红霞嫂高声道:“大队长一家人也不宽裕!居然还这么关心咱们社员,实在是太有责任心了!” “呸!”林王氏面容扭曲,道,“他给你的那点钱能买这么老些东西?你个死丫头不要脸的,是不是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去了!要不你哪儿来的钱和票?” “你说什么?”林然然面色惨白,身体晃了几晃,一副受不住打击的样子,“你……我做啥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咋,我说错啦?你个死丫头,先跟人钻小树林,现在又进城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咋没把你摁马桶里淹死!”林王氏拍手跳脚地咒道。 红霞嫂赶紧护着林然然,劝道:“然然,你奶糊涂了,别听她的。咱们回去,啊?” “我不走!”林然然推开红霞嫂的手,擦干脸,冷冷看向四周:“怪不得今天我回村里,大家一个个在我背后嘀嘀咕咕。感情是我亲奶奶在村里歪派我呢。你们都怀疑我在城里住这些天,钱哪儿来的,是吧?” 林然然眼神森冷,一个个扫视过去,被她注视的村民都忍不住心虚地移开眼,他们或多或少都在背后说过林然然的闲话。可她自己的亲奶奶都这么说,还能怪别人想歪了? 林然然三婶这时候笑了笑,她读过三年级,一直以文化人自诩,说话也是轻声慢气:“然然,奶这也是关心你。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带着弟弟妹妹在城里这么些天。你吃啥?住哪儿?哎……” 她这一席话说得痛心委婉,顿时提醒了村里人:“是啊,然然,那城里啥都要花钱,住一晚上招待所要好几毛呢,你咋在城里待得下?” “就是啊……” 村民们纷纷附和着。 而林然然却是迟迟不吭声,林王氏见她一副心虚语塞的样子,得意道:“咋不说话啦?心虚啦?死丫头还跟我犟嘴!” “哎,这城里丫头就是心野。你看咱们丹丹,虽说是在乡下,可那一向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啊。”二婶搂着自己的女儿,得意道。 她的女儿林丹丹跟林然然一般大,凭啥她的女儿就得待在乡下,林然然那死丫头就可以待在城里?看吧,城里的丫头就是贱!当了破鞋,到底比不上自己闺女! 林丹丹厌烦地挣开她妈的手,她妈不爱干净,棉袄袖筒擦了鼻涕又擦嘴,都板结得硬通通了。她这身上的小碎花布棉袄可是林然然的,有七八成新呢,款式还新潮,她爱惜得不得了。 “死丫头!”二婶一巴掌拍女儿后脑勺上,那点儿温情脉脉又散了。 “你打我干啥!搞破鞋的是林然然又不是我!”林丹丹正是叛逆期,被她妈当众打了登时下不来台,大声嚷嚷道。 “我是你妈,我还打不得你了!”二婶抬手又是一巴掌。 可她不是林王氏,林丹丹可不怕她,捂着脸哇一声哭着跑了。 “死丫头!你给我回来你!看我不揭了你的皮!”二婶拖下破鞋子一瘸一拐地追上去。 大家伙看着她们母子俩唱大戏似的,哄然大笑起来。 林王氏也气坏了:“没用的东西!你别给我丢人了!” 三婶眼里划过一丝轻蔑,扶着林王氏轻声提醒:“娘。” 林王氏顿时醒悟过来,这个老二家的蹩脚货,就知道打岔!先料理林然然要紧。她瞪着林然然:“你还有啥话好说?你那些脏钱是哪儿来的?你给我们老林家丢大人了你知道吗!” “是,我是给你们老林家丢人了。”林然然朗声道。 “……你说啥?”林王氏居然被噎得愣了一下,这死丫头怎么忽然承认了? 围观的村民们也都愣了,王爱英赶紧拉了拉林然然别说气话,就听见林然然高声道: “我爸全单位都知道了,老林家侵吞了他们给我爸的抚恤金!还把我应该得的职位给卖了!老林家可不是丢了大人吗!” 轰然一声,像晴天霹雳一样砸在林王氏和其他林家人的头上。特别是林王氏,她的身体颤了颤,要没三婶搀着差点又跌回地上去。 “你说啥?!”一声大喝,人群往两边分开,走出一个穿着半旧工装,六十来岁的硬朗老汉。正是林家的一家之主,林然然的爷爷林武兴。 林武兴提着把铁锹,正是刚从自留地里回来。他是个闲不住的,本想趁着天气好把地翻一翻,就见他家小孙子林志航飞跑来报信,说大姐姐林然然他们从城里回来了,正在林大富家门口跟奶打仗呢。 林武兴登时就扛起铁锹赶回来了。他知道自己老婆子的脾气,在家里闹闹就算了,咋还跑到大队长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