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笙往椅子里靠了靠, 笑着说:“不是我棋艺见长, 而是大人乱了。” 方凤笙会以两种称呼去称呼范晋川,时而范兄, 时而大人。叫大人的时候通常是她生气, 抑或是谈起公务。 “是因清丈不顺的事, 还是了无音讯的奏章?如果大人实在迫切想知, 可以问问你那位友人, 实在不用如困兽般。” 范晋川犹豫了下, 道:“他回了我的信, 东西已呈上, 但……” “没有回应。” 范晋川半弯下腰,双手覆在额头上, 虽没有太大的姿体动作, 但能看出他十分痛苦。他前日便收到信, 一直无法启齿, 是观念被颠覆,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 咔吱、咔吱、咔吱。 这动静实在让人厌烦无比。 范晋川抬头,就见凤笙笑吟吟地嗑着瓜子,和方凤笙认识的越久,就越觉得她有很多面孔。时而冷漠如冰,时而淡漠如尘,时而又顽皮得像个孩子。 “贤弟似乎并不惊讶?” “我为何要惊讶,忘了我那日的话?” 范晋川思及那日凤笙说,建平帝可能对两淮乱象心中有数的话。 “好了,凡事不可能尽如人意,你与其发愁,不如做好当下的事。”凤笙放下小篓,拍拍袍子,站了起来。 “此事无解?” 凤笙眨了眨眼:“也不是无解。” “何解?” “此解与大人为人处世不符,大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还望贤弟为我解惑。” “冒天下之大不韪,你敢吗?” 范晋川愣住了,凤笙笑道:“只有两淮乱了,乱到圣上无法忍受,才能破而后立。但此事不适宜大人去做,我去就好,只需大人给我助力。” “什么助力?” “视若无睹。” * 范晋川并未忘记自己所说的话,所以最近他一直在忙清丈田地之事。 就此事,他与泰州分司及各处盐场商议过。 县里土地杂乱,田荡界限不明,致使赋税难收。对此,盐务衙门那边没有异议,他们只管与盐务有关的,诸如本县土地和人丁,本质上还是地方县衙所管。 所以县衙要清丈土地,他们管不了,也不能插言,范晋川与他们提前打招呼,不过是面子上好看。 实际上,也是都知道清丈一事难之又难,都把范晋川当耍猴看。 事实清丈确实很难,不光那些大户们不给予配合,下面一些农户也不愿配合。大户煽动愚钝百姓,县衙唯恐激起民变,只能驻足不前。 县衙第一个清丈的地方就是姜堰镇,这里离泰州城是最近的,当地最富的大户姓陈。 之前县里下来人,陈家人一直没出面,只是怂恿煽动下面人闹,今日也是出了奇,县衙来人前脚从陈家出去,后脚清丈就开始了。 而陈家人竟紧闭家门,默不作声。 知道县里打算清丈土地,都盯着这第一处呢,陈家的反应自然落在很多有心人的眼中。不过还不等他们纠结清楚,姜堰的清丈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毕了,然后是往下一处蔓延。 蚕食鲸吞,一地接着一地。 这次出面的不是县尊大人,而是他身边那个总是笑吟吟的方师爷。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就让那些平时十分难缠的大户,老老实实的听话。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