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婆子一面称是,一面道:“咱们原是来接六娘家的小郎君,横生枝节,会不会不妥?” “这有何不妥,”妇人摆了摆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况且这猫儿是不是晋王府要找的那只,且还说不准。” 当下车队进城去了晋王府,谢小蛮被细细地包扎好,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感觉到一双手紧紧搂住她,温热的液体不断滚落,渗进她脏兮兮的皮毛里,教她浑身抖得愈发厉害。她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萧昀的床上,床沿上趴着的却是顾昭。 萧昀和萧曈东倒西歪地软在椅子里,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忽而重重一跌,萧曈惊醒过来,见床上的灰猫睁着两只翠绿色的眼睛盯着他,连忙大喊:“馒头醒了!” 这一下整座院落都扰攘了起来,两个小屁孩齐齐扑上来,小白摇着尾巴把爪子搭在床沿上,连破军都凑过来盯着谢小蛮。只有顾昭不说话,也没有激动地扑上去抱她,谢小蛮见他眼睛红红的,想到那时候滴在自己背上的泪水,情不自禁地伸爪子在他脸上轻轻一碰。 顾昭却忽然站起来,转身就走了出去。 “哎,阿昭!你去哪!”萧昀莫名其妙,“馒头好不容易醒了,他怎么还生气了?” 手里攥着猫牌,顾昭站在院子里。眼见的屋子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人,晋王妃赶过来了,晋王也赶过来了,程家、蔡家、大长公主,甚至连庆国公都派了人来。人人都在为谢小蛮的平安而归高兴,只有他心里堵得厉害。 他气的是自己,气自己在馒头失踪的时候无能为力,阿昀也好展大哥也好,所有人都能出力去寻找馒头,他却只能坐在屋子里,像个傻子一样的等。 那时候桐姨说,馒头如此出众,家里怎么护的住她。是啊,他没本事护住她,可她在醒来时候的第一眼,不看萧昀,不看萧曈,只看他。 她本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晋王府、程家,甚或是县衙,哪里不比跟着他这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要好。可是他舍不得。 顾昭记得因为谢小蛮爱吃李子,可是这东西冬天的时候精贵,寇夫人有一次送了整整两匣子来,谢小蛮一下子就抱着不放。寇夫人便打趣她道:“馒头便跟着我回家去如何?包你吃李子吃到高兴。”谢小蛮听了,转而却抱住了顾昭的腿,甩着尾巴直摇头,逗得寇夫人笑个不停。 那自然只是寇夫人的一句玩笑话罢了,那之后有更多的人如此逗她,王公、巨商,甚至连太子都开口要养她,她从没说过好。 这般的深情厚谊,而他什么也不能回报给她。只是因为舍不得,只是因为他是个无用又自私的人。 不知在院子里站了多久,直到杜桐娘匆匆赶来,见顾昭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心里一慌:“阿昭,你莫不是听说了什么?” “桐姨,这话是什么意思?”顾昭心思敏捷,虽在神思恍惚的时候,依旧立刻听出了杜桐娘话中的不对来。 杜桐娘待要拿话遮过去,又知道这孩子不好糊弄,才叹了口气:“娘子的娘家人来了,说要接你回去。” # 谢小蛮足足在家里养了十来天,伤才算是彻底好了。 当日她重新变成猫后逃出来,可巧运气不好也被大车压中,没想到竟被家里的故人所救。她一直以来都猜测顾昭已经过世的父母身份不简单,倒没预料会是这般情形。 慢吞吞地溜下床,许久没出门放风,跨出院门的时候,灰猫抖了抖身上的毛,感觉浑身都舒畅了起来。她如今是城里的名人,圣上金口御封的神猫,一路走过去,沿街的路人各个忍不住看她。 左右谢小蛮也对这些眼神洗礼习惯了,径直溜达到程家门前,门子见着她了,赶紧迎出来:“馒头来啦,快些进来,顾郎还没下学呢。” 顾昭正在程宗辅的书房里挨骂:“你看看你这写的是什么玩意!还没阿昀的课业精细,素日里都夸你聪慧,你便是仗着这聪慧不肯把心放在学业上?” 这话说得颇重,顾昭也不辩解,只垂首听着程宗辅的训斥。程宗辅骂了一通,才端起茶碗来猛灌:“我知道你近日因为家里的事不痛快,只是因为这些就影响到学业,还怎么做学问。”喝完茶又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既是外婆她老人家想我了,使人来接,没有说不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