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她轻微得松了一口气。 温有拘才继续说道:“当日你曾问我这些年过得如何,我与你说很好,其实那都是我骗你的。” 他说话时,声音温和,脸上也带着一抹笑,只是那微微垂下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没了以往相处时的避讳,即便依旧温文尔雅却也有着不可忽视的强势。 也是这一抹强势,让崔柔避无可避。 她的身后是竹林,而身前是温有拘,左右两侧倒是没有屏障,可她却好似被困于这方寸之地忘了动弹,甚至连一句让他别再说下去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只能低下头,不再与他对视。 好似这样的话,就可以掩盖住自己内心的慌张,就可以假装听不见后头的话。 温有拘看着她少有的逃避模样,脸上的笑意却变得越发深邃起来,自从与她相识后,他曾有意无意得从崔长岂的口中打听过许多回崔柔的事。 大多都是小时候的事,还未及笈的小姑娘在金陵的一点一滴,他一点点的从别人的口中套出来,好像这样就能够看尽她的从前。 看尽那段,他未曾参与过她的从前。 “你别看我那妹子温温柔柔的,小时候却比我还爱玩闹些。五、六岁的时候,见我爬墙出去非扯着我的袖子让我带她一道出去,我若不肯,她也不哭,只是抬着一张脸,弯着一双月牙似的眼睛望着我,笑眯眯得同我说‘哥哥若不带我去,我便同父亲去说你出去玩’。” “长大些,父亲教我们骑马射箭,她呀看着柔弱,性子却是个不服输的,从马上摔下来也不哭,被长枪划破手也不叫。” “再后来……” 旁人说来无意,又不着边际,大多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可温有拘却听得仔细又用心,像是收获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得记在心中。 原本以为这辈子,他只能带着这些慢慢老去,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同王慎和离,刚知道的那一日,他正在府中的一株老槐树下独自一人喝着酒。 崔柔没有和离的时候,他曾想过许多回,不管不顾得从王家把她带出来,与她说“即便没了王慎,你也能过得很好”。 可刚迈出去一步,耳边萦绕得却是“若是让她知道,你对她竟有这样的情意,你以为,阿柔日后可还会再见你?” 他这一生还从来没有怕过什么。 即便多次在生死之间徘徊,他也没有过害怕,只是有些遗憾,遗憾还未寻到她。 可他却怕极了崔柔的厌恶,他怕崔柔知晓之后,不再见他,更怕从她这双眼中看出厌恶与逃避。 只要想到这些,他便寝食难安。 所以纵然再想带她离开,可他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后来得知崔柔竟同王慎和离的时候,他是错愕的,可错愕之后便是狂喜,期盼了这么久的事,以为只是一场虚妄的事,竟成了真的。 他如何能够不高兴? 那日,他手中的酒盏掉在地上,里头满满的一盏酒水泼湿了身上的衣裳也没有理会,他就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疾步往府外走去,而后翻身上马朝成国公府赶去。 那个时候,他迫切得想见到她,迫切得想把心中的话同她说。 只是马匹停在官道上的时候,望着成国公府的方向,他却牵着缰绳停住了,他没有往前,只是高坐在马上,望着成国公府的方向直到余晖落尽,直到黑夜升起才平静得转头回去。 他已经三十有五了。 即便再像毛头小子,他也终归不是二十年前那个少年郎了。 二十年前,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即便低入尘埃,他也能够直视她说一句“你不与我说也没有关系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