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这话,不由怔在原地——我终于明白何以张有为提及董堂的盘查会欲言又止,原来那日令他惊慌失措的,并非刘世涛这个小小的校尉,而是立在街头的怀化大将军,慕央。 我慢慢地捏紧手心,上头全是冰冷的汗。我看了看慕央,又看了看大皇兄,笨拙地解释:“我、我只知那宅子废弃了十余年,其间并不曾有人住过,如何会是楚合所有?” “楚合小姐出嫁前,淮王妃曾私下曾以一匣嫁妆,其中便有那宅邸的地契。公主既要买卖,一问便可得知。”董堂道,又拱手面向大皇兄,“微臣亦是整理京城宅邸安录时,发现楚合小姐的府邸变作了刘校尉的校尉府,再一查,才发现是经由公主转手的。” 我百口莫辩,这时候,慕央道:“阿合生前确然提过他私下有份嫁妆,因那是她自己的物事,我便不曾问起。末将既不知那嫁妆为何物,昌平公主当时,大约亦被蒙在鼓里了罢。” 董堂冷笑一声:“公主是否被蒙在鼓里,不是将军一句话就可作数。”他转头向我打了一个揖:“公主,敢问在宫外帮你打点买卖的,是否是工部一个叫张有为的郎中?” 我愣愣地点了一下头。 董堂朗声道:“来人,将张有为带上来!” 这是我头一回瞧见张有为穿朝服的模样。他从前帮我打点买卖,干瘦的身材裹在略大的长衫里,像个土匪,我也一直戏称他为土匪。而今他周武郑王地穿着朝服跟我跪下,实在滑稽好笑,可我笑不出来。 张有为跪地时已然落了泪,连连与我磕头:“公主,公主,微臣该认的罪能认的罪已全认了。可刘校尉的府邸牵扯到慕将军,牵扯到仙逝的孝德太后,微臣还有一家老小,实在担待不起啊……” 董堂自袖口取出一张折子呈给大皇兄,高声道:“这名叫张有为的郎中,微臣已提审过了,他对自己的罪状供认不讳,并言明公主是在知晓那宅邸是将军夫人的嫁妆后,仍将其据为己有,擅自买卖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张有为。他的泪已流了满脸,抱住我的膝头,泣不成声地说:“公主,你原谅微臣,原谅微臣罢……” 可是我原谅他,谁又来宽恕我背过的债? 白梅深处有几树红梅,衬着这个素净的冬,殷红似血。 我望向那灼灼梅色,责问道:“董堂,自我离开冷宫,你一直对本公主言行不矩。本公主是君,你是臣子,你要与我算账,那本公主先来与你算一下不分尊卑这笔账。” 董堂一愣,顷刻又冷笑道:“微臣不过给公主指了一个错处,公主何故端出架子来恐吓微臣?再者说天字犯法与庶民——” “不要与我讲甚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手边扶着的梅枝一折即断,我喝道,“本公主便是有天大的错处,也容不得你放肆!” 董堂只是抬眼看我,良久,眼底的挑衅转为怒意:“公主可晓得,对楚合小姐的侮辱,便是对孝德太后不敬。公主已害死了孝德太后,难道在她死后,亦要犯下这大不敬的罪过?” 然后他忽然笑了:“哦,微臣明白了,公主这么做是有原因可循的,毕竟楚合小姐与公主曾经爱笃的慕将军成了亲,是以——” “董堂!” 山端一个清清冷冷地声音打断了董堂的话语。 我抬目望去,于闲止墨袄素衫立在梅畔,眼底已是滔天怒意,面上却依旧冷冽。 他静静道:“昌平公主今日是随本王来的,她的错处,便是本王的错处。” “那宅子并非稀罕事物,原也卖不出去,后来刘状元要买,亦是本王垫付的银子,你说公主辱没了孝德太后,这个罪名,本王理应帮她担待了。” “你曾是我远南王府的人,一直以礼侍上,公主是君,你是臣,而今你以下犯上,看来是我远南王府未曾把你教好,你先跟公主叩首赔罪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久没看给你们提个醒,离妃死后,被追封成皇后了,就是文中的孝德皇后,所以离妃=孝德皇后。 *董堂是淮王的人,离妃也是淮王的人,所以董堂讨厌公主。 *淮王妃是于闲止的姑姑,这个你们还记得吧=v= 脱光衣服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