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看不到这里还有座坟。可那坟却圈得极大,几乎是下面那排坟的三倍大。 三家人绕过下面那排小坟,直接到了那座大墓跟前。直到这时小兔才看到,那坟前立着块跟那巨大坟茔不成比例的小小石碑。石碑上原该刻着一行浅浅的文字的,却因着风雨侵蚀已经模糊一片了。想着三家人搬来镇子上不过才短短几年功夫,小兔忽然就觉得,这许是故意刻得如此模糊,好叫人辨认不出碑上文字的。 来到大坟前,三家家主全都围拢到那块小小石碑前,一一从背篓里拿出祭奠贡品和香烛纸钱等物,然后三家人整整齐齐在墓前跪了,由姚爷主祭,敬了酒水等物。姚爷低声冲着那块石碑喃喃说了一会儿话,跪在小老虎身旁的小兔就只隐约听他感慨着什么“老伙计”、“伙计们”什么什么的,具体的却是一句也没能听清。直到最后,姚爷忽然大声说了句:“总有一天……”却又没了下文。 这一句“总有一天”,则忽地招下板牙奶奶的眼泪来。等姚爷那边祭拜完了,板牙奶奶扶着板牙娘的手站起来,对王朗道:“等我死了,千万记得把我和草儿全都送回龙川去。”又叹道,“既然接不来他们,那我们就过去,大家伙儿总还在一处。” 板牙奶奶那么说时,小老虎正把嘴凑到小兔的耳旁,小声跟他说着这大坟的来历。却原来,这是座空坟,是三家人用来祭奠当年龙川突围时的那些死难战友们的。因朝廷至今对当年争夺天下的那几路人马都没个好话,谨慎的姚爷才故意模糊了碑上的字迹,不叫人知道这里祭奠的到底是谁。 板牙奶奶那里话音落地,姚爷则背着个手,看着山坡对面的风景道:“等我死了,叫庙里的和尚把我化了,骨灰就洒在津河里,倒也干净。” 三姐一听就急了,跺着脚嚷道:“爷爷,您胡说什么呢!” 姚爷回头看看她,笑道:“生老病死原是人生常态,有什么说不得的?”又道,“我这下半辈子怕是得困在这里了,将来我死了后,就跟着水走,水流到哪儿我就去到哪儿,那才是大自在呢。”说着,他忽地看了小兔一眼。 接到姚爷眼风的小兔一怔,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姚爷并不是像雷寅双之前所说的那样,不知道他们这几个孩子已经知道了鸭脚巷的秘密。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有着这样那样的忌讳,姚爷他们才选择以这种隐晦的方式,让这几个孩子既知道了他们这些人的来历,又忌讳着不敢跟人提这个话题…… 而姚爷看过来的这一眼,却是明显想要叫小兔知道,他们是知道的。 想着姚爷这一眼背后的意思,小兔眨了眨眼,抬头看着姚爷微一颔首。 老少两只狐狸交换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眼色后,姚爷便欣慰地笑了,指示三姐背了他家的竹篓,往下面一排坟茔的角落里走去。那里埋着三姐父母的衣冠冢。 板牙一家虽然祖籍就在这里,但板牙奶奶还是把板牙爷爷和板牙几个伯伯的衣冠冢也设在了这里,所以他们一家也提着自家的背篓下了山坡。 雷寅双也抢了她爹的背篓,指着大坟正下方的一个小坟道:“那是我娘。”说着,拉着小兔来到那座小坟前。 雷爹仍是沉默着一一摆出祭品,雷寅双则坐在石碑旁边,笑盈盈地对着那石碑说道:“娘,我跟爹看你来了。今年咱家多了个人。看,”她拉过小兔,“这是小兔,爹认下的干儿子,我弟弟。长得好看吧。他可乖了,娘一定也会喜欢他的。”又道,“对了,咱家旁边搬来个新邻居,您再猜不到是谁——是花姨。花姨说她以前常偷吃你给爹做的饭菜,可是真的?可惜花姨受伤了,不能来山上。不过花姨叫我给娘带声好呢……” 她从背篓里拿出葫芦和帕子,倒了葫芦里的水沾湿帕子,一边仔细擦拭着石碑,一边絮絮叨叨地跟她娘说着些镇子上的变化,家里的事,以及鸭脚巷里其他人的趣事。 说着说着,她忽然一歪头,看着石碑道:“娘,您还记得您走的时候说,叫爹寻着合适的再给我找个娘的话吗?说实话,那时候我挺不乐意的,我娘就只有娘一个,我才不要别人做我的娘呢。可我现在想明白了,爹若是再找一个,不代表心里就没了娘,对吧。爹给我找个后娘,也不代表我就忘了我亲娘,对吧。若爹真有那缘分再找一个,其实也是件好事,至少爹有人照顾了,我嘛,也多个人疼我……” 在一旁烧着纸钱的雷爹再没想到她会跟亡妻说这些,不由看着雷寅双一阵呆怔。 雷寅双才不管她爹怎么想呢,只自顾自地把她心里关于后娘的种种挣扎,以及最近她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