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万没料到她那副温吞性竟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可真是破天荒,当即便怔住了,手顿在半空里,不觉有些懵。 高暧却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原是出于无心,一时口快便牢骚似的蹦出这句,全没细想过。 可这般怨人的话,怎么听着都像是在暗寄情意,把自己全都剖清了似的。他那般精细,定然一入耳便听出来了。 这可将如何看待自己? 她慌了神,像做错了事那般,耷拉着脑袋,连脖颈子都红透了。 一时间,两人都默默无语。 可那沉默却如同拨云见日,将纷乱混沌的心涤荡得清澈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鬓间一凉,原来是那双手又抚了上来。 她正自愣神,冷不防“嘤”的打了个寒颤。 “公主莫动,臣要盘髻了,若拿捏不好,可就要跟那丫头没两样了。” 他这话让高暧没来由的脸上更红,但却也没再动,任由他在头上盘扭交缠,胸间却是一阵阵的砰跳。 那轻快娴熟的手法一如那次在园中,但自己却好像比那次还紧张些。 徐少卿握着如绸似缎的秀发,那颗心也不自禁的怦然。 虽说年岁不大,但入宫这么久,世态炎凉,大风大浪都算见过了。 后来入了司礼监,坐上东厂的高位,奴婢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拔了尖,杀伐果决,雷厉风行,自不在话下,可像这般撩动心弦之感,却还从没有过。 忽然间,他竟有些舍不得指间这份纤柔顺滑,只怕一梳完髻子便要放手,不由得便慢了下来。 高暧却也慢慢感觉到他那双手只顾虚虚的抚弄捏摸,却没有半分实质性的进展,心下不禁奇怪。 目光一瞥,却见铜镜中映出他半边脸来,那双勾人的狐眸正自低垂,竟似有些神游天外。 “厂臣……” 她不由大窘,叫了一声,自家却已羞得说不下去。 他闻言也自惊觉,手上立时又活络了起来,嘴上自嘲道:“公主这头发有些纠缠了,须得捋得直顺些,臣才好下手盘结。” 这般睁眼说瞎话,却面不红,气不喘的,当她是傻子么? 高暧垂着脑袋,没去搭理他。 徐少卿却也有些臊眉耷眼,三下五除二将髻子结好,用簪花钗子定了,眼中那丝乱色才恢复如常。 只见镜中人风鬟雾鬓,青丝随云,与上次一般无二,自有一番清绝灵秀,只是瞧着瞧着,却有种不尽和谐之感,但究竟哪里不妥却又说不上来。 “公主这妆也是那丫头画的么?”他冷不防地突然又问了一句。 她愣了愣,摇头应道:“不,是我自己随意画的,倒叫厂臣见笑了。” “公主容颜柔淡,稍加修润便可,却上这么重的唇色做什么?” 他说着,便在妆台上找出香粉,拿露水调匀,取扑子蘸了,也不多言,便将她唇上那两片殷红轻轻盖去。 高暧心中知道不妥,但却只是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发愣。 他手上不停,搁了粉扑子,在曲着指尖,挑了些香沁胭脂,又伸了过去。 她这下慌了神,受惊似的急忙向后撤,口中急叫着:“厂臣,不可!” 他剑眉轻挑:“公主莫动,这胭脂乃是番邦贡品,等闲难得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