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他很想知道,她和海银台定亲那么久,他们之间说话是什么样的。海银台管她叫妹妹,她不好意思叫他一声哥哥,那她怎么称呼他?海大人?银台?台台? 皇帝怔了下,简直要被自己的奇思妙想惊着了,那种四外透着牙酸的称呼,他曾经从皇考的嘴里听到过。那时候皇考有个极爱重的宠妃,单名一个茹字,皇考就管她叫茹茹。这种莫名的叠字组合至今让皇帝觉得古怪,也在他印象里形成了不可转移的认知,凡是感情好的,必定就是这样称呼。 可他不能求证,他是帝王,格局应当大一点儿,怎么能纠结于皇后曾经小打小闹的一小段旧情呢。皇帝的神思有些恍惚,等迈进了内右门,门里的灯火填满他的眼睛,他才理清了思绪,随口应了声很好,“你阿玛近来倒是比先前进益了不少,父亲立了好榜样,闺女也该不辱没门楣才好。”说着顿下来,装作无意地说,“时候不早了,过门禁要递牌子,今儿就留在体顺堂吧。” 嘤鸣仰脸一笑,“主子可真怪,奴才才受的罚,您这会儿气就消了,还赏奴才住体顺堂?” 皇帝听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立刻板起了脸,“你不挨罚就浑身难受是吗?天下还有你这号人?别以为刚才你耍的小聪明朕不生气,朕是看在你阿玛的份上赏你脸,你还啰嗦?” 嘤鸣缩了缩脖子说是,“奴才得了便宜还卖乖,请主子恕罪。” 皇帝万分厌恶地乜了她一眼,“宫里过日子得有眼色,别以为在太皇太后和太后跟前会邀宠就够了,这江山是朕的,整座紫禁城也是朕的,惹恼了朕没你好果子吃,听明白了吗?” 就算他不重申,她也懂得这个道理,天字第一号呆霸王嘛,自然得小心奉承着。 “那今儿还要奴才上夜吗?”差事得问清了,否则逮住小辫子又是一通埋怨。 皇帝把视线调到了天上,清高且傲慢地说不用,“你当差不行,实在叫朕瞧不上眼。睡你的大头觉去吧,管住自己的嗓子,别乱叫唤就成了。” 这叫什么话!嘤鸣不大受用,她又不是走骡,怎么就乱叫唤了!可万岁爷说你当差差了行市,那是上头挑剔你的手脚,没什么好争辩的,不成就是不成。她诺诺答应了,“那奴才回头收拾收拾就睡了,有什么事儿你喊一声……” “朕不会喊的,你当朕是你?”皇帝截断她的话,哼了一声,阔步迈进了养心门。 皇帝回来,御前的人又井然忙碌起来。德禄很有眼色,万岁爷难得和姑娘在夜色下说话,他不能杵在中间讨人嫌。因此早早儿回殿里把一切都预备妥当了,万岁爷的小食,另照原样给嘤姑娘也备了一份,没的姑娘又抢主子的点心,因那两口吃的打起来不上算。 小富挨在门口问三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三庆说:“要不怎么的?你还指望像上回顶砚台似的,把姑娘弄个大花脸?昨儿夜里你是没瞧见,一只蝲蝲蛄就吓得那样,今儿要是招了一群,不得活活吓昏死过去么!咱们主子爷如今体人意儿着呢,哪儿能真让姑娘受那些委屈。” 小富嘿了声,“这么说该成事儿了?” 三庆含糊地笑了笑,“不好说,我瞧姑娘这头还没动静呢。这人真妙,她就是不开窍,别说主子着急,连我也跟着着急了。” “你急个棒槌!”小富笑嘻嘻道,“留神别说秃噜了嘴,那可是主子娘娘。你说人不开窍,回头主子给你天灵盖儿凿个洞,你就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了。” 三庆啐了他一口,正想和他闹,看见里头嘤姑娘酒足饭饱出来了。他忙上前去,适当对她先头挨罚的情况表示了一下关心,然后告诉她:“松格姑娘回头所了,宫门下钥后她不能留在养心殿。姑娘这会子怎么安排?是打发人送您回西三所,还是留下上夜?” 嘤鸣笑了笑道:“万岁爷让我留下,没叫上夜。可我琢磨着不当差事,留下岂不吃干饭么,要不给我个毡垫子,我睡在后殿明间里,还给主子上夜。” 三庆说那哪儿成呢,“既然主子没叫上夜,您踏踏实实睡个囫囵觉可不好么?没事儿,今儿小富回来了,御前不短人伺候。我这就派人给您的体顺堂送热水过去,再指派两个丫头伺候您洗漱。” 嘤鸣忙说不能够,“怎么能让御前的人伺候我呢。” 三庆的眼梢都笑出了褶子,鬼五神六地说:“该您受着的,谁能伺候您是她的福气,懂事儿的都抢着呢!”边说边招底下听差的,“快着点儿,点两个精干伶俐的宫女派给姑娘使。那谁……豌豆,还有海棠。” 两个宫女很快上前来蹲安行礼,既能挑到御前来的,必定都是聪明人儿。她们送嘤鸣上后边体顺堂去,一面笑道:“姑娘来养心殿好几天了,咱们只能远远儿瞧着姑娘,没曾想今儿这么大的造化,能伺候姑娘一遭儿。” 嘤鸣听了只是一笑,“姑姑们本来是当上差的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