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给你们找了四辆马车,丫鬟可以一起去,山长水远,少带些行李。”他眉头紧皱,唇边起了血泡,可见这两日为了那个预言着急上火,“人和车马都给你留着。你们到了那边……记得来信。” 苏倾问:“你不过去吗?” 她已让临平将此事告知亲眷,他似乎仍然有些犹豫:“我们随后便到。” 苏倾点点头:“谢谢临将军。” 临平进去看了一眼沈轶。出来时见苏倾坐在院里小石墩上刺绣,神情依然平和宁静,好像一尊圣洁的石刻神女像。 “绣的是鸳鸯戏水。”她反着展示给他看上面的红绿针线,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道,“我才学这个,针脚不大整齐。” 临平瞧着她,焦灼的心,好像也突然间定下了。觉得没有什么好怕的,什么样的日子都会过下去。 当天晚上,柳儿给东院的丫鬟开了个小会,告知大家要出远门,不要走漏风声。板车抬到院落中,苏倾在屋里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行李可带,带够了银钱,一切都可以再买。 打点好一切,已是深夜,她把屏风展开,泡了个澡,拖着疲倦的身子爬上床去,摸了摸沈轶的鬓发,眼睛像小孩子一样高兴:“明天我们要搬走了。” 灯熄了。 怕再抢了他的被子,苏倾把被子都让给他盖,自己身上只盖了床薄毯子。她依在他胸口,小声地同他讲着琼岛,没讲两句便睡着了。 三更天,万物沉睡,墨兰色的夜色混杂着,纱帐的影子落在沈轶的脸上,他的睫毛颤抖着,又出了一额头冷汗,似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火盆里发出一声“噼啪”的炸响的同时,他似噩梦惊醒,眉心一跳,被缠在巨大的茧一样的被子中挣脱不开,值得慢慢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茫然睁开眼睛的瞬间,所有的奇幻诡异的声音退潮一般散去,只余太阳穴一点浅浅的刺痛。他闭闭眼,习惯了一会儿眼前的世界,五感才慢慢回归。 空气漂浮的一点甜香,吸入他肺腑,竟让胃里有了点饥饿的感觉。身上很热,他急于起来,信手一抹,摸到了散在他胸口的,一头柔软顺滑的发丝。 有人靠在他怀里,那浅淡的甜香正是从中而来。 第95章 菩萨蛮(五) 苏倾在睡梦中, 感觉自己被人粗暴地扔到了墙角, 一只手狠狠扼住了她的脖颈。 一袅光靠近,那双浅褐色的眼睛满是淡漠的戾气。这多年来除了敌人, 没人敢近他的身,防备几乎成了与生俱来的本能。他一手掐着这人的脖子, 一手端着烛台照她。他就像久置的机器, 内膛里积满了灰尘, 因而不住地咳着, 那微弱的烛焰跟着抖动。 亮光晃得那双乌眸微眯起来, 他手下的人小猫似地呜咽着, 漆黑的碎发落在雪白的额头上,她的手没什么力气地掰着他的手腕, 滑落的袖口下细白的腕子上,套着一只鸾鸟的钏子。 他眼里慢慢地氤氲出不可思议的怔忡来,茫然无措,手下猛地松了。 苏倾还未惊惧中缓过神来, 接连不断地咳着,咳得小脸通红,枕着散乱的青丝, 丝质睡衣之下, 胸口一起一伏,膝盖挨住的柔软的身体温热,随着咳嗽颤抖着。 沈轶举着蜡烛,默不作声地瞧着她。脊柱骨靠在床柱上, 隔着冷汗湿透的单衣,感觉到一阵透心的凉。 又见到了。他索然无味地想,又跳进了另一个梦境中。 苏倾的眼里方有了焦距,一骨碌爬坐起来,同他面对面。她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隐没在黑暗中的眼睛,却踟蹰着不敢靠近。 她一直盼望着沈轶醒来的,甚至连要同他说什么话都想好了。可真等到了这一天,她坐在他面前,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也吐不出,害怕得手心冒汗。 因为她突然想到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有任何亲密接触,最多不过不远不近地并肩而行。这个距离确是太近了。 她绞着衣服角,无意识地垂下眼,却唬了一跳:“蜡……” 沈轶手里攥着的那半根蜡烛淌着红色的烛泪,从他手掌上流下去,他好似丝毫觉不出烫,默然低眼,那已滴了一滴在床单上。 他手中蜡烛M.naNCHANg791.cOm